Break The Ice

※利艾线

04

 

时针指向夜里三点。这样漫长而无眠的夜晚，利威尔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从不对人提起的，除了很多往事以外，就是每一天深夜里，那些如期造访的梦靥：火舌肆虐中人体的残骸，法兰和伊莎贝尔的惊恐的表情，佩特拉的父亲充满期待的眼神……

它们像走马灯一样闪烁不停，每一幕画面都在以超大分贝发出噪音，仿佛有人试图拿锯子割断他的神经，让它们永远得以安宁似的——

如果真的能如愿，那倒也不坏。

利威尔披衣下床，随手拎起一盏烛火。

明明灭灭的光打在墙上，勾勒出巨大的、摇晃不定的黑影。

他穿过弯曲的楼梯，来到了地下室的房间。

自从艾伦被委托给利威尔“监护”之后，他就一直住在这里。一开始金眸的少年嘟嘟嚷嚷地抱怨地下室潮湿、空气不好……以及一切他能想到的理由，企图让利威尔收回成命，可惜后者心如铁石，淡淡一句：

“你住在这里才能保证其他士兵的安全。”

这样的话说出口之后，艾伦就安静地接受了一切安排。

艾伦不知道的是，利威尔本来有一间宽敞明亮的特别宿舍，没过多久，利威尔以“方便”为由，也搬到了离地下室不远的房间。

正是因为不远，偶尔利威尔会在睡不着的夜晚过来探视，只是这时候人类的希望多半早已睡得不省人事，所以一直无知无觉罢了。

真是，心宽的“被监护者”呢。

 

利威尔把烛火放在艾伦房间里的桌上，温暖的烛光立即笼罩了小小的地下室。

今夜的探视是特别的，毕竟白天发生了那样超乎常识、难以解释的事情，利威尔认为自己理所应当地应该更多关注部下的异常。

突然变成了少女的艾伦，糟糕的睡姿并没有改变。她以一个难以形容的怪异姿势用被子把自己五花大绑起来。房间里，被扔在地板上的女性内衣（利威尔猜艾伦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穿上它），不知道是谁特别关怀送来的热牛奶还在床头冒着热气，然而明显少女艾伦对此毫不买账。

利威尔看着这一切，突然感觉自己冰凉的躯体有了一点点温度，他在桌前坐下，若有所思地看着艾伦平滑的喉间。

是生理结构的彻底变化吗？

“兵长……？”

或许性别的转换有赋予艾伦一点属于女性的敏锐，他迷迷糊糊地意识到房间里有人，于是用那种将醒未醒的、带着鼻音的嗓音疑惑发问：

“利威尔兵长，睡不着吗？”

“嗯，不用管我，我呆一会就回去。”

利威尔用了堪称是温柔的语调回答她“身体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没……”

即使被说了“不用管我”，艾伦还是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和长官秉烛夜谈对她而言虽然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体验，但基于利威尔长时间以来对自己的照顾以及对人类最强的偶像式崇拜，艾伦丝毫没有被冒犯感，她从善如流地坐起来，把自己从被子的束缚中解放出来。

“兵长，做噩梦了吗？”

利威尔看了她一眼，把自己身上披着的制服外套扔给了艾伦。

艾伦这才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她慌忙把衣服穿上

“抱、抱歉。”

“没什么，”利威尔顿了一下，移开目光“要你马上适应这样的突变是不现实的。你觉得……变成女性会影响之后的作战吗？”

“不会！”艾伦看着他，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会全力以赴，把他们……把巨人全部驱逐出去，夺回玛利亚之墙！”

她的金眸里燃起火焰。

利威尔永远都记得他们在地牢里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时候，艾伦注视着他，坚定地诉说着他的信念和理想，从那时候开始，利威尔自觉或不自觉将目光分出了一部分给他。

利威尔看着他一往无前，艾伦就像一束光，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他的发小、他的朋友们追随着他。

趋光性……吗？

“兵长，长期被睡眠问题困扰的话身体可是吃不消的，要不要请韩吉分队长帮帮忙？”

“那样的话问题会严重一倍吧。”

被打断了思绪的利威尔说着，接过了艾伦泡的茶，后者用疑惑的语气说着：

“兵长，我以前就想问了，每晚都来地下室，是怕我睡傻了突然巨人化吗？”

“以前想问但不敢问，今夜却问出口了，是笃定了自己变成女性，而我不会对女性下手吗？”

“兵长！我没有抱持着那样的想法！我……”急着辩解的艾伦留意到利威尔唇边小小的笑意，顿时明白过来

“你在拿我寻开心吗兵长！”

少女气鼓鼓地在利威尔对面坐下，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脱口而出：

“再说了，利威尔兵长在夜店那么熟练，不知道已经对多少女性下手了！！”

地下室的空气一瞬间凝固了。

艾伦悔得差点咬舌自己：这样的说法，听起来简直就像……

“吃醋？”利威尔把茶杯放在桌上，心情一瞬间十分愉悦，他倏地凑近艾伦：

“让部下不满可是不对的……”

柔软的唇落在艾伦的嘴角，这是一个温柔的、轻如鸿毛一样的亲吻，但同时，它又是如此甜蜜，它把阴冷潮湿的地下室变成了春风化雨的柔情，这个瞬间，艾伦仿佛听到了白鹭扑棱着翅膀，轻飘飘地飞翔。

艾伦足足愣了两分钟才反应过来，她的脸倏地红了。

艾伦死死盯着桌面，仿佛那里有全部的巨人等着她去驱逐似的，死也不肯抬起头来看看那位难得甜蜜的上司兼监护人

“兵、兵长，这是什么意思？”少女开始往可怕的方向猜测

“你对变成女性的我……有什么企图吗？”

“胡说八道，” 利威尔斜了她一眼“说的好像是男性的时候我就没有企图一样。”

 

TBC